大数据时代，个人隐私该如何安放？
2003年12月19日，联合国通过“数字时代的隐私权”决议草案。草案强调，隐私权是民主社会的基础之一，非法或任意监控通信以及收集个人数据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尽管这一决议并不具备强制性，却在政治和法律层面体现了国际社会对保护网络和电子通信使用者隐私权的态度，表达出各国在数字时代对侵犯隐私权的现实忧虑。
大数据时代的来临，特别是算法技术的流行，让数字时代进入到“升级版”，也让隐私权变得更加敏感而又充满焦虑。新华网2018年3月19日援引英国《观察家报》《卫报》及美国《纽约时报》消息报道称，剑桥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窃取”了5000万Facebook用户的信息，这是Facebook自创建以来最大的用户数据泄露事件之一。3月23日，Facebook创始人兼CEO扎克伯格对此发表声明，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并为平台上发生的所有事负责任，并提出了多项加强用户数据保护的措施。“我们有责任保护你的数据，如果我们做不到，就不配服务你们。”
数据的泄露，本身就是对隐私权的侵犯，很容易让用户成为“透明人”。更可怕的是，一旦这些数据沦为算法技术的分析对象——算料，那么，算法技术有可能会进一步挖掘、整合和加总这些数据，从不同系统的“数据脚印”中，印证、解释和再现个体的一切活动轨迹，个人隐私无处遁形，个人行动还会被诱导。
剑桥分析公司的前分析师克里斯托弗·威利告诉媒体，“我们利用Facebook 收集了数百上千万用户的个人资料，并建立起一个分析模型，从而利用这些现有的用户信息，精确地瞄准他们‘心魔’，来获得他们内心的真实需求（达到左右其观点的目的），而这也是剑桥分析这个公司建立的意义所在。”——这是典型的算法应用——利用社交媒体把脉选民思想并找出可被说服的选民对象——对这些用户的行为模式、性格特征、价值观取向、成长经历进行分析，然后有针对性地制定竞选策略、推送竞选广告、传播政治新闻，以影响美国选民在竞选中的投票。
隐私权作为个人秘密（当然也可以称为“个人数据”）不愿知晓的权利归纳，体现了公民对自我意识和个人尊严的维护。但是，在无所不在的算法技术面前，很多时候用户对自己隐私的泄露却一无所知，或者说是无法抵抗。比如，在日常手机APP的应用过程中，个体的浏览记录、聊天内容、购物过程和其他各类别使用行为会产生无数个数据片段，经过内容特征、用户特征、场景特征的多重计算匹配，算法技术不仅能够勾勒出个体的行为轨迹和身份信息，并可分析出个人偏好和行为习惯，从而进一步预测出消费者的潜在需求，商家就可提前精准地为消费者提供必要的信息、产品或服务。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有时候算法比你自己还懂你。
在人工智能的背景下，算法技术赋予了民众选择自己感兴趣信息的权利，同时民众也将自己的阅读行为、爱好兴趣、政治理念、消费偏向等信息交给了技术运营者，赋予信息分发平台读取和分析用户行为及隐私的权利。在这个相互赋权、互相作用的过程中，技术貌似是为用户提供服务的，但事实上却有可能被在更高维度且更加隐蔽的数据控制者（data controller）掌握着。一旦这种技术不受限制，很可能会出现柏拉图担忧的“魔戒效应”——古希腊时代，吕底亚城邦的一个牧羊人，无意中发现了一枚具有隐身功能的裘格斯戒指（魔戒）。于是，他想方设法接近国王，勾引王后，最后弑君篡位。那么，如果使用魔戒的人肆意妄为的话，后果则难以想象。
学术界常说，技术自身的功能价值由技术客观属性所决定，但技术所产生的社会价值则由社会规范所决定。这话乍一看没错，但正如尤瓦尔·赫拉利在《未来简史》提出的担忧那样，“最早的种子算法或许是由人类开发的，但随着算法逐渐发展，就会走出自己的路，前往人类未曾踏足之地，而且人类也无力追寻。”目前，算法技术在人工智能的推动下，深度学习的能力不断增强，那么，对包括隐私权在内的一切算法正义问题建立行之有效且未雨绸缪的规制体系就值得认真重视，否则，“魔戒”出现时，隐私将荡然无存，隐私权至多也只会是教科书中曾经出现过的一个概念。（作者系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编辑：王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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